汪曾祺先生的《大淖记事》中,小锡匠十一子长得挺拔,肩宽腰细,唇红齿白,浓眉大眼, 一表人才。十一子是独子,没有兄弟姐妹,他有一个老娘,守寡多年。
巧云三岁那年,她的妈跟一个路过戏班子唱小生的跑了,从此,她就和爹相依为命。巧云十五岁长成了一朵花,瓜子脸一边有个很深的酒窝。得到很多男青年的爱慕和追求。
巧云十六岁,她父亲挑重担摔断了腰,成了半瘫子。男人们眼睛依然不缺乏爱慕,但减少了几分急切。巧云需要找个倒插门女婿,她不会撇下老实可怜的爹。只十一子还短不了来。
十一子是个锡匠,化锡,巧云织席,有时巧云停下活计,帮小锡匠拉风箱,巧云手指划破了,十一子就帮他吮吸指头肚子上的血。
路过的人,都叹息,可惜了一对鸳鸯。一家要招一个养老女婿,一家要接一个当家媳妇,弄不到一起。他俩很愿意在一处谈谈坐坐,都到了岁数,心里不是没有。
有一天,巧云到河边洗衣裳,被一个不知轻重的顽皮孩子,伸手在她身后胳肢她的腰,冷不防,一头栽进了水里。正赶上十一子看见,一猛扎到水底,把她救了起来。十一子给她熬姜糖水,让她喝下去就走了。
真是一对金童玉女,男才女貌,一双壁人,两人明明互有好感,但也有各自难处。放眼望去,中间隔着一片汪洋大海,要思量事情太多太多了。因此就只能那么三言两语的交换心事,像亲人一样互相照应,却没人敢再往前一步。两人心里当然会有期盼,有向往,也有遗憾。她们的感情就像一片云,飘过来,飘过去,就是下不成雨。
爱情美如云,云永远是天空的风景。
云卷云舒,卷着舒着就没了影,飘着飘着就变了色泽。
云飘着的时候,柔软又轻巧。但要真下成雨了,手里没伞的人,只会淋湿了自己。
她们终于下成了雨,但也浑身湿透。十一子和巧云在一起了,但不再是王子和公主。巧云被恶霸欺负了,破了身子。十一子因为巧云被乡村恶霸刘号长打的半死,伤一时半会儿不会好。巧云从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变成了挑起重担养家糊口的少妇,家里有两个男人都需要照顾,三张口要吃饭。
这时,十一子和巧云的爱情就多了几分沉重。
少年时读童话故事里,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。等长大才知道,也许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也许是悲剧的开始。
我们都渴望能够得到一份真正的爱情,觅得一良人,与之心灵相犀,患难与共,彼此不相离。自古以来,似乎人间流传的爱情故事,都是悲情而凄美的。有如白蛇与许仙,梁山伯与祝英台,牛郎与织女,都是受尽尘世苦难的折磨,与历经人世的种种阻碍,虽曾经相知相爱,却终是情深缘浅,造化弄人,无法厮守一生。
也许空幻如爱情,注定只能在天上存留。
林语堂说:爱情是林间的仙鸟,一落到人间,就会死?
我想说:爱情是一片云,只能在云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