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趟从县城火车站开往小镇的晚班车,车上已经坐满了人,开车的司机是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,留着长发,戴宽边墨镜,手上还套着一副雪白的手套, 怎么看也不像个司机,倒像某一个歌星。他一边嚼槟榔,一 边开车, 刚出站,就打开音响,放起了摇滚音乐。
时至腊月,车上乘客大多都是从外地回家过年的打工者,坐了几天火车,都很疲劳,特别想睡,可耳边有摇滚音乐轰着,怎么也睡不着。
这时,坐在前排的一位大嫂说话了:“师傅,大家要睡了,你把音量小一点行吗?”司机这才关了音响,顿时车厢里安静下来,很多乘客都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。
正当大家睡得好好时,突然个急刹车,大家一惊,都醒了,以为出了什么事,不由往外张望起来,可车前车后连个人影也没有,也不见其他车辆,大家没在意,又睡。
谁知没过十分钟,又是一 个急刹车,不仅把睡觉的人给震醒了,还把一个穿 夹克的小伙给狠狠摔了一跤, 这小伙当时正起身往行李架上搁东西,刹车时他一个踉跄就栽倒了。他恼怒地朝司机瞪了一眼,坐下了。
车拐过一个弯,前面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,大家想这路上应该没事了,正要睡,不料刚迷糊,只听“吱一” 的一声,又是急刹车。
大家往外一看,和上两 次一样,车前车后啥事也没有。
这时,那个摔过一跤的小伙没好 气地说:“ 师傅,有你这样开车的吗?”
司机回头瞟他一眼,冷冷地说:“ 我这刹车有点毛病,想试试,受不了就下去。”那小伙忍了忍,不再吱声。
可这句话激怒了大家,有不少人暗里嘀咕起来,坐在最后面的一位穿西装的中年人不怕事,大声说道:“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司机,下去就下去!你把车门打开!”
没想到司机比他更不怕事,“ 好啊,只要你肯下去,我还给你退票哩!”说着,就停了车。
中年人也不输这口气,果真走到前面来,把票递给司机,“给钱!”
这时,那大嫂拉了他一把,“算了算了,犯不着跟他赌气,回你座位上去吧。”接着她又劝司机说:“师傅,别跟人斗了,开车吧,天都快黑了。”
司机没理她,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,在中年人的票上刷刷刷地写了几个 字,然后把票还给他,“好好看看, 凭我的字,你找我公司要钱去,保证一分不少退给你!”
中年人看了票上的字,脸色突然一沉,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。
司机笑道:“怎么,怕了?快下啊!大家没工夫等你。”
中年人盯着司机,“你等着瞧,我要上你公司去告你!”说完,头也没回地下了车。
司机大声笑道:“巴不得你告,我早不想干了。”说着,关上车门,一溜烟开走了。
没过多久,天黑了,车厢里很昏暗,大家的睡意又来了。
司机好像有意和大家过不去似的,突然打开了车厢里的灯。有人叫了起来:“师傅,熄灯吧。我昨晚为赶火车一夜没睡,实在想睡了。”
司机这会心情好像好了许多,说话也和气 了:“再坚持一会儿, 很快就到了。要不要听段音乐,驱走瞌睡?”接着,音乐响了起来,而且声音比先前还大。大家被他这一闹,都没法睡了。
这回,那大嫂又说话了:“师傅你这人也真是,为啥要和大家过不去?大家刚下火车,有人好几个晚上没睡,现在想睡会儿,你偏要闹,你啥意思?”
那个穿夹克的小伙也恶狠狠地说:“我看你是成心捣鬼!”
司机这才说了实话:“你们能不能替我想想,我也两个晚上没睡了,比大家更想睡。可我不能睡啊!我只想大家热热闹闹,别让我一头睡过去,要不可就惨了!”
听他这么一说,大家心里一动,都不吱声了。过了好久,大家才说:“师傅,对不起,我们错怪了你。”接着有人提议:“来,大家跟着音乐唱唱歌,给师博地提神!好不好啊?”
“好!”大家异口同声地答道。
随即,车厢里响起了一支支优美动听的歌。 一路歌声 一路笑, 不知不觉到了遭水大桥。 桥头有个收费站,过了桥,前面就是山路了,十多公里没有人家。
司机在收费站那儿停下车,磨磨蹭蹭地在身上掏着钱,收费站里的人不耐烦了:“你快点行不行?别堵了车!”
司机仍然不慌不忙地磨蹭着,结果掏出一张缺角的钱,对方接过一看,立即扔给他,呵斥道:“你这人怎么了, 成心捣蛋是不是?”
司机笑道:“天黑,我看不清。”说着,又在身上掏起来。
磨蹭了老半天,好不容易才过收费站。可车又不知出了啥毛病,老是提不起速度来,慢得让人心里烦。
那个穿夹克的小伙突然站起身,扑进驾驶室,用匕首抵在司机的脖子上, “快开到山里去,要不就先从你开刀!”
与此同时,一 直坐在他旁边的另外两个家伙也“曜”地站起来,手里挥着刀子,对乘客吼道:“谁也别动!”然后挨个挨个地搜身。
好多人都吓坏了,可司机一点儿也不怕,他全神贯注地开着车,根本不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子当回事,只听他对乘客说道:“让他们搜,别怕!”
谁也没有想到,就在这时,突然车后响起警笛声,很快两辆警车追了上来,一前一后堵住了这趟班车,警车上下来一群警察,只见他们快速向班车合围拢来。三个家伙见势不妙,想跳车逃走。没想到刚跳下去,就让冲上来的警察团团围住了。
这三个歹徒被带上警车后,司机也让警察叫去了。大家猜测起来,是不是这司机和歹陡是一伙人?
正当大家七嘴八舌议论时,司机回来了,身后还跟着一个人,等他上了车, 大家才看清楚,原来是那个被司机“赶"下车的中年人, 他对乘客说道:“今天我们有幸碰上了一位足智多谋的好司机,他接二连三地刹车提示大家,我们却以为他是捣蛋,我赌气下车时,他在票上给我写了这样几个字:车上有贼,快去报案!刚才听警察说,这三个人是他们正在追缉的抢劫犯,惯用手段是先扒后抢,幸亏司机发现早,让我及时报案,要不然,我们今晚就难逃一劫。”
作者:许申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