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江三峡游散记之四
难忘三峡
2023年9月24日
雨濛濛,雾濛濛,游船继续行进于瞿塘峡中。我伫立于甲板,思绪万千。
千万年来,长江从四川盆地涌入三峡"大门",波涛汹涌,呼啸奔腾。亘久的时间、地壳的运动,水的巨大冲击力、风雨的剥脱侵蚀……成就了三峡这独一无二的地质奇观。
水滴石能穿,水劈峡亦开!
长江三峡是雄浑壮美的画卷,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伟大奇迹。
以前,这里壁高峡深,遮天蔽日,江面狭窄,江水湍急,漩涡遍布,滟滪堆、黑石滩、鬼门关之类的险滩暗礁密布,舟行江上,如入"黑窟",令人胆战心惊。
如今有了三峡大坝,险滩暗礁已深隐江底,江面波光不惊,我乘坐的游轮逆水而上,仍然平稳暢行……
长江三峡历尽沧海桑田,时代变迁。从新石器时代大溪、哨棚嘴等人类早期文化的兴起到夏商周时巴文化的传播、巴人的迁徙;从秦统一巴楚之地到三国刘备白帝城托孤、诸葛亮受命于危难之间,再到唐玄宗避安史之乱入蜀,大批文士进入蜀地……从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人拼死抵抗、为国捐躯的英勇悲壮,到新中国的日新月异,再到三峡大坝的雄起与三峡移民的伟大精神……
长江三峡是悠悠历史的伟大见证。
神女应无恙,当惊世界殊!
长江三峡还是一部沉淀了千年的诗集。她滋养了无数文人墨客的诗情,承载了无数迁客骚人的悲喜。据说古代写到三峡的诗有4000多首。
诗仙李白一生曾三入三峡,前后写下了20多首三峡诗。
最为人熟悉的当属"朝辞白帝彩云间,千里江陵一日还。两岸猿声啼不住,轻舟已过万重山″(《早发白帝城》)。舟行之轻快与诗人贬谪遇赦得以归家的欢快心情融为一体。
诗圣杜甫曾在夔州住了近两年,诗情勃发,写诗430多首,占其现存作品的30%。他登白帝城所作的《登高》被誉为七律之首,"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。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,艰难苦恨繁霜鬓,潦倒新停浊酒杯″。苍凉悲怆,秋景之博大,老病之孤苦,忧时之情怀跃然纸上。
白居易诗云:"瞿塘峡口冷烟低,白帝城头月向西。唱到竹枝声咽处,寒猿晴鸟一时啼。″(《杂曲歌辞·竹枝》)。谁在唱?无须知道。只知这歌悲凉凄楚,如泣如诉,致使周围宿猿栖鸟,齐声悲啼。
元稹的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”(《离思》),深情脉脉,堪称千古名句。
李商隐诗云:"君问归期未有期,巴山夜雨涨秋池。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″(《夜雨寄北》)。晓畅易懂的一问一答,写出了诗人孤寂的情怀和深深的思念。
宋代苏东坡的《滟滪堆赋》最有意思。他认为瞿塘峡的滟滪滩虽凶险却可减缓江水流速。"物固有以安而生变兮亦有以用危而求安。″即安全中埋伏着变故,危险中隐藏着安稳。巧妙化用了老子的“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”,颇富哲理。
陆游《瞿塘行》写峡之凶险很是形象:“四月欲尽五月来,峡中水涨何雄哉。浪花高飞暑路雪,滩石怒转晴天雷。千艘万舸不敢过,篙工舵师心胆破″。
……
长江三峡充盈着满满的诗意,是浸润了中华审美思想与诗词歌赋丰富内蕴的文化载体。
雨濛濛,雾濛濛……
江风吹翻了我的雨伞,雨水淋湿了我的衣服鞋子,拍照的手机也滴着雨珠,我依然沉醉于美景之中,不忍离开甲板……
下午三点多,游轮停靠于夔门所在的奉节码头。雨又大了,山路湿滑,我放弃了下游轮游览白帝城,留待下次吧。
雨雾中的长江三峡至今萦绕于我的脑海中:一江碧水,两岸峭壁,峰回水转,柳暗花明,袅袅云雾,丝丝细雨,文章锦绣,诗词灿烂,精华积淀,文脉传承……
长江三峡,景观非凡,内蕴丰厚,实难以道尽。仅以此文略记一二,以表由衷敬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