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弃疾〔宋代〕
郁孤台下清江水,中间多少行人泪。
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。
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。
江晚正愁余,山深闻鹧鸪。
此词为作者途经造口壁时所作。词中借景抒情,抒发了作者壮志难酬的抑郁和悲愤之情。
上片由眼前景物引出历史回忆,抒发家国沦亡之创痛和收复无望的悲愤;下片借景生情,抒愁苦与不满之情。全词对朝廷苟安江南的不满和自己一筹莫展的愁闷,却是淡淡叙来,不瘟不火,以极高明的比兴手法,表达了蕴藉深沉的爱国情思,艺术水平高超,堪称词中瑰宝。
词的上片,着重在于写景,但字里行间却寄寓着词人的激愤和眼泪。首先,第一句“郁孤台下清江水” ,起笔横绝。人们展示的是郁孤台下这赣江的流水,水中有多少行人的眼泪。“行人泪”三字用具体形象、富有感情色彩的语言直白地告诉人们:这水中饱含着南宋遗民的泪水,而朝廷的苟安求和、醉生梦死,才使得这些遗民有家不能回,有国不能归!此句以“郁孤台”三字打头阵,使整个上片笼罩在一片悲郁沉寂的氛围之中。
这种把具体的客观事物和抽象的人的感受巧妙结合的艺术手法,很自然地把行文从上片“造口”二字拉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:“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。”这两句词以“望”字领起,让读者进入登高临远的境界。西北望正属眺望范长江之滨的“长安”——汴京和西山总管“无数山”。但这里并非有意识地描绘一幅江上鸟瞰图,而是就近即目所见,自然随口吟出。然而长安又在哪里?无数青山阻隔,当然就看不见长安了。这样又很自然地给自己无穷愁恨的环境烘托了出来。
“青山遮不住”两句是对全篇的一个警策。犹如常山之蛇,首尾相应。前两句“西北望长安”极言“青山遮不住”;后两句“毕竟东流去”则言“流水向江东”。既形象地抒发了词人难以抑制的愁苦之情,更深刻地体现出人们强烈的爱国感情。“毕竟东流去”,滚滚长江水,触发了词人对往昔抗金斗争的怀念和追忆。“青山遮不住”和“毕竟东流去”,两种相反的历史运动清晰地呈现在眼前。爱国军民们誓死抗战的潮流不可阻挡。这就把词人的平生遭际与国家命运自始至终紧紧地连在一起了。“江晚正愁余”,自己忧心如焚,而返观那滚滚远去的清江之水更令人感到悲愁难遣。“山深闻鹧鸪”一句以景山情作结,愁苦之感一直围绕到词的结束。
总的来说,辛弃疾的这首词充满了深情和哲理。他将自然景色、历史悲剧和个人情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,使这首词具有了深厚的历史感和深沉的人性表达。同时,他运用了富有魅力的语言和丰富的意象,使这首词充满了艺术的美感。